無法施法了  馬家輝 明報副刊  2022.2.24

全城禁限，宗教活動亦在受禁之列，想必無法想像昔日透過集體儀式向老天爺求取平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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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六三年的大旱，(。。。。。。) 佛教聯合會在跑馬地發動三天「佛教人士祈雨法會」，高僧 大德引領數萬位居士信眾誦念《大悲咒》、《龍王咒》、《勝鬘夫人經》，禮成於《回向文》：

「以此經咒功德，回向三寶龍天，願施甘雨水祭嘉苗，大地田疇皆沃足，五穀豐穰大有年，萬姓康寧俱獲福，普天胥慶樂昇平，福慧圓修無障礙。十方三世一切佛，諸菩薩摩訶薩，摩訶般若波羅密。」

又如天主教，教會發出公告，召喚香港教徒誦念《祈雨祝文》：

「全能至智至仁天主，初造天地，各賦物類本德。生草木五穀，備吾人日用糧。緣我得罪至極，徒受主恩，以致主怒，不降雨澤，滋潤大地，誠為至當。我今認罪，痛悔求救，望息主怒，興雲施雨，以甦我命。遵奉聖意，矢志勉力為善。阿門。」

道教徒當然亦投入心力，荃灣三疊潭旁的圓玄學院，策動了七晝夜祈雨大會，廣設諸壇，開壇前，由圓玄學院趙聿修領眾齊誦《懇雨詞》：

「跪塵埃，禱告蒼天垂鑒原，人秉以天性，有賢有不賢，皆由萬民多戀孿，以致旱劫降眼前。今將小滿景，時雨不降臨，栽插如不實，收獲更艱難。民窮國病情境慮，忠孝負苦命怎全？可憐可憐，是以從儒典，設雨壇，諷經懺，消罪衍，施票寶，賑幽靈，求上帝開龍顏，念在神道設教竟速降甘霖，救眾生哀懇玉王大天尊玄靈高上帝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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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港變成一個大戲台，各式各樣的抬神巡遊，跪地拜天，燒鞭燃燈，打齋誦經，念咒放生等戲碼，幾乎天天出現在大街小巷，所有人既是觀眾也是擔憂的演員，而愈擔憂，戲碼演得愈熱烈，再可笑的台詞和曲目亦心甘情願去講去唱，否則心難安，此外也別無依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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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雙天至尊懶疏狂    馬家輝  明報副刊 2022.2.6

新歲肖虎，我記起英國詩人西格夫里．薩松 (Siegfried Sassoon) 名句：「In me the tiger sniffs the rose」。余光中把它譯為：「心有猛虎，細嗅薔薇。」多麼動人的畫面，是剛強與溫柔的典範煣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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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虎雖猛雖大，卻在十二生肖的排行次序裡只排第三。關於排行，坊間有不同的版本傳說，儘管只是穿鑿附會，但充滿了好玩想像，顯露了先民的童趣純真。譬如我最喜歡的這則：

玉皇大帝召喚動物到天上開會，貓取得了VIP invitation，但牠擔心睡過頭，要求老友老鼠準時把牠喚醒。老鼠狡猾地一口答應，早上來到牀邊，卻偷走了邀請函，自己溜去見玉帝。並花言巧語，騙得了十二生肖的頭號位置。貓咪嬲爆，世世代代跟老鼠結仇，見到老鼠就咬。

至於龍，也被邀請。牠本來頭上無角，反7而公雞有。牠向公雞借角以裝門面，由蜈蚣做擔保人，但一借不還。公雞遷怒於蜈蚣，亦是世世代代見到蜈蚣就狠狠啄噬。而且每天大清早，公雞一想到龍老大就生氣，卻又敢怒不敢言，惟有死死地氣扯開嗓門高喊：「龍哥哥……龍哥哥……」公雞並非想叫人起牀，只不過希望喚醒龍老大的良心，把頭上雙角拿來歸還。

在歷史現實裡，比較確切的生肖排行當然沒有這麼奇趣，一切只緣起於古人對晝夜十二時辰的發明和排列，箇中隱含若干科學成分。

生肖之首是鼠，古人相信晚上十一點至深夜一點之間，老鼠最常出沒，動物之中，這時刻以牠的精力最為旺盛，所以乾脆把牠跟子時掛鈎。然後是一點到三點，休養生息的時間，像牛慢慢啃草，不慌張不忙亂，最為閒適，故宜配搭於次位。

再來三點到五點，夜日即將輪替，老虎睡醒了，打個大呵欠，拱腰拉筋，開始活躍，走出林間到處覓食。人類常在此時跟牠遭遇而被咬死。所以，寅時，虎之時，排第三。

之後便是小兔子，雪白靈動，看上去純潔可愛，吃草，無殺傷力，意喻了一天開展的純真歷程，所以五點至七點，第四，是牠的了。

十二生肖輪流登場，十二年一轉，再一轉，轉了幾回便是一個甲子，稱為「還曆」。年曆回到原點，重新起步，故曰「還」來。古人總從圓滿和圓融的角度看待世情，有著含蓄的溫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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